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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【子謙手稿NO7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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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【子謙手稿NO7】

“叮叮叮”早課鐘聲響了三下,程子謙站在曉風書院正院的海棠齋門前,記錄陸續走進書齋的學生。

最早到的是石明亮和葛範。

石明亮是大才子,清高孤傲目空一切,見到程子謙也沒行禮,就這麽昂首挺胸進了院。

葛範是船王之子,不過人倒不是很少爺的感覺,挺隨和,對程子謙點了點頭。

之後來的是三位姑娘。

走在最前邊的是七公主唐月嫣,一見到程子謙,就笑瞇瞇給行了個禮,還甜絲絲叫了一聲,“子謙夫子早。”

程子謙趕緊回禮,都說七公主人見人愛,果然討喜。

唐月嫣身後,並肩走來的兩個姑娘樣貌都比較普通。

一個很素凈,書卷氣非十足,看到程子謙行禮也恭敬,是大才女夏敏。

另一個微胖,圓臉盤子長得有福氣,是元寶寶,富家千金,看著就挺像個元寶,對子謙也是和善一禮。

緊接著來的是六皇子唐星治和他的好兄弟胡開。

唐星治年紀還輕,幾個皇子裏邊他一定不是最能幹的,但絕對最得寵的。程子謙其實對他印象還不錯,不過唐星治可能因為昨晚上的事情還在尷尬,匆匆對程子謙點了點頭就進書齋了。

胡開是小王爺,身份也很尊貴,看到程子謙後眉梢一挑,算是打了招呼,有些吊兒郎當。

之後進來的是唐月茹。

三公主不愧是皇朝第一美人,漂亮又端莊,子謙暗暗點頭,從外型上她和白曉風其實最般配。只可惜……紅顏薄命,如今在皇宮之中這位公主的地位極尷尬,後宮都容不下她了,一個人獨居在皇城外邊的別院裏,若不是當今聖上念及舊情十分疼愛她,估計大家都不記得還有她這麽個公主。

唐月茹給程子謙行了個禮,點點頭就進去了,一貫的冷冰冰不說話。

程子謙摸了摸下巴——拿著紙筆繼續記錄。

“你這麽一直寫不會寫到吐的麽?”

和書院閑雅肅靜完全不搭的腔調,說得程子謙嘆了口氣,仰起臉瞄一眼,正拿著個硯臺邊走邊磨墨的索羅定。

程子謙趕緊湊上前,“哎,今早白曉月給你煮面了?”

索羅定被問得一楞,皺眉看著他,“你是有多閑,爺早晨吃什麽都要管?”

“十萬火急!”程子謙伸手做了個捂脖子的動作,“說啊!事關我身家性命”

索羅定想了想,一挑眉,“我自己做的。”

“哈?”程子謙歪頭,“你自己做的?”

“對啊。”索羅定無所謂地一聳肩,“那丫頭剛好進來而已。”說完,溜達走了。

程子謙半信半疑,不過還是拿筆記錄,這會兒,後頭白曉月急匆匆跑進來了,一眼瞧見前邊索羅定已經進海棠齋了,松了口氣,還好沒遲到。

對程子謙瞇眼一笑,也小跑著進去了。

早課正式開始前,書院外頭又傳開了。

“真相出來了知道麽?”

“什麽真相?”

“索羅定早上那碗面根本不是白曉月做的,是他自個兒整的。”

“哦……原來是這麽回事,就說呢,白曉月怎麽可能看上那蠻子。”

“說不定是那蠻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到處顯擺造謠。”

“也對!”

“嗡嗡嗡……”

海棠齋裏,索羅定坐了大概有半個時辰,就覺得手麻腳麻腰酸背痛,耳邊還有一千只大小蒼蠅在打轉,搞得他頭昏眼花。

據說每日早課之前都要晨讀半個時辰,等讀完了,白曉風才過來授課。

身邊眾人都自顧自念書,聽得索羅定就想掀桌。

白曉月在他後頭坐著,看到索羅定跟長虱子了似的抓耳撓腮動來動去,好半天一頁書都沒翻過。

最後見索羅定已經開始點頭犯困了,白曉月趕忙伸出尖尖的手指頭,戳了他一下。

索羅定伸手揉了揉背,晃晃頭發現還在嗡嗡嗡,就低頭繼續打瞌睡。

白曉月這個急啊,這會兒,就看到海棠齋門口,白曉風慢悠悠地走進來了。

“夫子來了。”元寶寶小聲說了一句,眾人趕緊坐直,擺出認真姿態來,唯獨索羅定還犯困呢。

白曉月那個恨啊,伸出兩根指頭,掐著索羅定後背的肉用力擰了一下。

“他娘的,蚊子!”

索羅定嗓門響啊,白曉風剛好踏進門檻,就聽到他這句話。

曉月紅著臉瞪那人的後背,其他人都忍笑。

索羅定可算醒了,伸了個大大的懶腰,一轉臉看到了門口的白曉風,望天翻了個白眼,心說可算來了,扭回頭繼續揉脖子。

眾學生面面相覷,都等著看好戲——白曉風會不會惱了?

可白曉風好似沒瞧見,徑直往裏走。

索羅定還動彈呢,就感覺身後又被人擰了一下,有些不解地回頭。

曉月瞪了他一眼,“坐好,不準動!”

索羅定嘴角抽了抽——連動都不讓動啊?比軍規還嚴……不就幾個書生麽,裝什麽大瓣兒蒜。

“咳。”白曉風往最前邊一站,背著手看了看眾人。

每個學生都坐的很正,只有索羅定歪著半邊身子,單手托著下巴,還架著腿,一手慢悠悠地磨墨,身後白曉月就急得直撅嘴!

白曉風微微笑了笑,“今日第一堂,你們自個兒寫點兒東西,我看看你們的底。”

眾人都點頭。

“嗯……”白曉風伸手輕輕摸了摸下巴,伸手優雅一指滿園盛開的海棠,“就以這海棠為題,隨便寫點吧,詩詞可、文章亦可。”

索羅定聽後,忍不住嘴角抽了抽——這他娘的書呆子就是撐得慌,滿院子海棠花有什麽好寫的?話又說回來,原來海棠花長這樣啊……以前總聽人說海棠海棠,沒分清楚過。

“你們慢慢寫,我半個時辰後回來。”白曉風還挺不負責任,扔下個題,就晃悠出去了。

等夫子一走,眾人就悉悉索索討論開。

元寶寶拿著紙筆跑過去和夏敏一塊兒坐,“敏敏,怎麽寫啊?”

夏敏似乎和她交情不錯,就小聲教起她來。

唐月嫣托著下巴歪著頭在想要怎樣寫,唐月茹默默低著頭已經開始動筆了。

男生那邊,唐星治、胡開和葛範都將自己眼前的宣紙遞給了石明亮,石明亮刷刷寫得飛快,看來文思泉湧。

索羅定打了個哈欠,感覺身後有人戳自己,就回頭看。

白曉月拿著毛筆,挺擔心地問他,“你準備寫什麽?”

索羅定眨眨眼,“什麽?”

“你不是還沒睡醒吧?”白曉月皺眉,“我哥出的題啊!”

“哦……”索羅定點頭,“不就海棠麽。”

“你準備寫什麽?五言還是七絕?散文還是詞賦?”

索羅定就覺得那一群蒼蠅又回來了,張了張嘴,“寫個對子成不成?”

曉月一驚,張大嘴,“對子?”

“不是寫什麽都行的麽?就寫個滿園海棠紅又紅……”索羅定就要下筆。

“不準!”白曉月一把揪住他,瞇著眼睛瞪他,“好歹五言來一篇!”

“五言?這個更容易了!”索羅定似乎信心滿滿,大筆一揮,寫完!

“寫完了?”白曉月納悶。

“嗯。”索羅定伸懶腰,“我能不能出去溜一圈半個時辰後再回來,這麽坐下去非坐出痔瘡來不可。

白曉月拿毛筆抽他,“粗俗!”

索羅定張大嘴,心說痔瘡有什麽粗俗的?“

“我看看你寫的。”曉月伸手。

索羅定將剛寫的“五言”藏起來。

“我是你夫子!”曉月板起臉。

索羅定一臉不讚成,“你不是教禮儀的麽?”

曉月生氣,拽住他袖子,“給我看!”

索羅定就不給。

兩人這邊廂鬧,一旁唐星治可看得磨牙。

胡開湊過去低聲說,“聽說今早索羅定還讓曉月給他煮面。”

唐星治眉頭又皺起了幾分。

最後,曉月總算搶到了那張紙,打開一看,就見裏邊寫著五個很醜的字——海棠花不錯。

曉月眨眨眼,翻來覆去看半天,“五言呢?”

索羅定戳戳那句話,“正好五言!”

曉月卷起宣紙就抽他,“起碼四句,你就一句算什麽五言絕句!”

“絕句不是一句要幾句?”索羅定還不服氣。

“笨死了你!”曉月跟他說不清楚,“再想三句,還有啊,什麽叫海棠花不錯?句式都沒有!”

索羅定拿著紙一頭霧水,回頭,就看到四周圍好些人都在笑他。

唐星治等人剛才聽到他一句“海棠花不錯”都噴了,元寶寶捂著嘴笑得直顫,門外程子謙低著頭坐在一個石頭墩子上,搖頭——索羅定那個文盲啊!

索羅定抱著胳膊更鬧心,還要三句?

想了想,他又見院子裏幾棵粉色的小花沾了露水挺新鮮的,就加了句,“野花也挺好。”

曉月在後頭扶額,一旁胡開看到了,笑著捶桌。

這會兒眾人都沒什麽心思寫自己的了,好奇索羅定第三句要寫什麽。

索羅定托著下巴想了半天,第三句寫什麽好呢?

這時候,俊俊不知何時溜達到了海棠齋的院子裏,大概是喜歡熱鬧,就趴在程子謙腳邊,晃著尾巴看書房裏的曉月,似乎也有看索羅定,還搖尾巴了。

索羅定一看,詩興大發,寫了第三句,“狗兒尾巴搖。”

白曉月捂臉,其他人都已經忍不住笑了,都迫不及待想看等一會兒白曉風看到這詩後時的反應,估計索羅定要從三字經開始背起來了。

第四句麽……

索羅定托著下巴,抖著膝蓋半靠在書桌邊打著瞌睡,反正還半個時辰呢,總會想到的。

這時,石明亮已經寫完了四份,將其他三分分給他的三個兄弟,唐星治他們就開始抄。

石明亮見索羅定瞧著他們,就微微一笑,問,“要不要幫你也寫一份?”

索羅定身後,白曉月皺著眉。

索羅定打了個哈欠,出人意料地一擺手,“免了吧。”

胡開笑了一聲,“索將軍沒文人的才情,倒是有文人的清高。”

一旁唐星治和葛範都笑。

索羅定托著下巴瞧了瞧他們四個,似乎想說什麽,不過後來又懶得說了,繼續打哈欠。

白曉月在後頭聽著不高興,這時候,坐在索羅定前邊的夏敏回頭看了唐星治他們幾人一眼,“文人除了清高還要誠實,你們三個都是代筆,還笑別人?索將軍起碼比你們誠實。”

元寶寶輕輕拽了拽夏敏,那意思——不要跟他們吵架。

唐星治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,隨後噗嗤一聲笑開。

石明亮托著下巴看夏敏,“夏才女不是喜歡才子麽,怎麽口味變了?還是知道自己沒勝算,先找個下家?”

夏敏一張臉漲得通紅。

一旁的唐月嫣轉回頭看熱鬧,一臉天真的甜甜笑容。

前排唐月茹仿佛什麽都沒聽到,低頭繼續慢慢寫。

元寶寶瞪了石明亮一眼,“胡說什麽呢你!”

石明亮說完,看了索羅定一眼,“索將軍,清高不能當飯吃,這詩詞晾出去,可叫人笑掉大牙。”

索羅定突然點了點頭,“想到第四句了。”

眾人都一楞,就見索羅定捏著筆醜醜地寫了一行,“雞鴨喳喳跳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,索羅定的五言寫的是:

海棠花不錯,

野花也挺好。

狗兒尾巴搖,

雞鴨喳喳跳。

念著倒是挺順,雖然沒句式,這時候,就聽門口有人問了句,“這詩什麽名兒?”

眾人回頭,就見白曉風背著手走進來了,唐星治等人交換了個眼色,心照不宣等著看索羅定挨罵。

不料索羅定卻一擡手,大筆一揮寫上詩名——早課真熱鬧。

詩名一寫,身後白曉月忍不住笑了一聲,前邊夏敏也抿了抿嘴,石明亮就臭了一張臉,憋出一句,“文不對題。”

索羅定一笑,“不對題麽?可是應景啊。”

石明亮皺眉,“狗屁不通。”

索羅定笑得更歡實,“你咋知道狗屁不通呢?它告訴你的?”邊說,邊指門口的俊俊。

夏敏和元寶寶相視一笑——說得好!

石明亮氣不順,跟索羅定吵架有失身份,他是流氓自己可是才子!

白曉風伸手拿過索羅定的詩看了看,又放下,走到前邊問,“都寫完了麽?”

“唐月茹和唐月嫣都放下筆,剛好寫完。

白曉月可慌了,光顧著擔心索羅定,自己什麽都沒寫,趕緊匆匆趕了篇詞。

唐星治等人也都抄完了,將石明亮的原文藏進袖子裏,抄好的擺在桌面上。

白曉風收了眾人的卷子,道,“我一會兒詳細看過,今天早堂暫時到這兒。”

眾人都高興,下堂這麽早?!

白曉風拿著卷子往外走,到門口,回頭跟興匆匆站起來捶麻了的腿,準備一會兒跑回軍營去的索羅定說,“索將軍,下午讓曉月好好給你補個課,還有啊,今天背出三字經,明日上早課前,背給我聽。”

索羅定一驚,身邊眾人都哄笑,白曉風說完就沒事兒人一樣地走了。

石明亮站起來,幸災樂禍看了索羅定一眼,和葛範胡開一起往外走,唐星治走在最後面,回頭看著白曉月。

索羅定有些掃興地往桌子上一坐,回頭問白曉月,“那三字經,好像不止三個字,是吧……”

曉月拿眼前的宣紙卷了個紙筒,敲了索羅定好幾下,“今天不準睡覺,給我背書!”

“那騎馬呢?”索羅定苦哈哈,白曉月一把揪住他衣領子,將人拽走了。

唐星治在一旁看著,有些酸溜溜,曉月也真熱心,幹嘛幫那蠻子補課,給他本三字經讓他自己背去不就得了麽。

晌午的時候,全皇城的人都在拿索羅定取樂。

“聽說了麽,白曉風讓索羅定背三字經!”

“這麽大人了,連三字經都沒背過?”

“你沒聽說啊?那索羅定根本就不識字,知道他今天寫詩寫成什麽樣子了?”

“什麽樣?”

“他寫啊,海棠花兒俏,我把野花采,雞鴨魚肉好,喝酒課不上。”

“噗!”

“有辱斯文啊!”

“看來這索羅定不僅粗魯,還很蠢!”

“那可不,野人養大的麽,跟那些公子哥兒自然沒得比。”

曉風書院裏。

索羅定搖頭晃腦背三字經,白曉月拿著戒尺站在一旁死盯著他,一偷懶就打手心。

門口,程子謙搖著頭寫手稿。

這時候,元寶寶和夏敏過來探曉月和索羅定。

走到門口,見書房裏索羅定正專心背書呢,二人也不打擾,在外頭等著。

元寶寶拿了桃子給程子謙吃。

夏敏拿著程子謙的手稿看了看,微微不解,“子謙大人,為何外界傳的跟你寫的都不一樣?”

程子謙咬著咬著桃子,不答,反問了句不相幹的,“夏姑娘怎麽看‘蠢人’這稱呼?”

元寶寶好奇,“蠢人是講人笨麽?”

“有人就覺得蠢人是講人笨,不過當下有不少老實人也被稱作蠢人,看話是誰講的,聽的人又是怎麽想的。”程子謙咬著桃子,發現有個蛀洞,就瞇著眼睛找裏頭有沒有蟲子。

元寶寶聽得似懂非懂。

夏敏想了想,“子謙大人想說,世人是因為想聽到的才去八卦,或者想說什麽,才去傳言?”

“嘖嘖。”程子謙搖了搖頭,“夏敏姑娘才智過人,不過想反了。”

夏敏不解。

“不是想聽什麽才去八卦,八卦的精髓一直都是,你想聽到什麽,八卦就會說什麽給你聽。”程子謙沒找到蟲子,就又咬了一口桃子,收起紙稿,“老索不蠢不壞不流氓,怎麽對得起期盼他蠢他壞他流氓的蕓蕓眾生。”

說完,拿著吃剩下的桃核兒,溜溜達達出門去了。

傍晚的時候,索羅定那“狗屁不通”的五言絕句已經傳出了十幾個版本,全皇城的人以無限的熱情投入到五言絕句的創作當中,各個精神飽滿,油光滿面。

更離譜的是,有一家正在造房子,搭房梁的兩位仁兄手一松,梁柱掉下來砸死了三個人,雖然這裏頭沒索羅定什麽事兒,可傳到皇宮裏,就變成了——索羅定一首歪詩,笑死三個人。

……

而此時曉風書院裏,索羅定托著下巴覺得頭昏腦脹,滿腦子都是三字經。

正煩著呢,一碗香噴噴熱騰騰的牛腩面放在了手邊。

索羅定低頭,白曉月蹲在一旁抱著膝蓋,“看你背那麽辛苦,賞你的。”

索羅定端起面碗,“順便的啊?”

“是啊!”曉月點頭,抱著一旁的俊俊揉毛,“可順便了呢!”

索羅定呼嚕呼嚕吃面,突然開口,“哎呀,剛剛背的好像忘記了!”

曉月立刻搶碗,“不準吃!”

“我又想起來了!”索羅定捧著面碗滿院子跑,“人之初心不善,新巷近西巷遠,狗不叫熊乃遷,腳趾大過你一圈!”

“索羅定,我打死你!”白曉月拿著戒尺滿院子追,俊俊搖著尾巴,吃著索羅定抽空扔給它的牛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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